幼儿园虐童案屡现 众口一声吁设虐待儿童罪

　　虐童案屡现

　　10月24日，浙江温岭一所民办幼儿园的90 后女教师颜艳红，图“一时好玩”，竟强行揪住一名幼童的两只耳朵猛向上提，致使幼童双脚距离地面足有20 厘米。事后当地教育部门证实颜艳红是无证上岗，并称当地幼师仅4 成持证。

　　广州市教育科学研究所副研究员刘霞告诉羊城晚报记者，持证上岗本是最基本要求，现状却是持证幼师所占比例低。

　　“证”结何在？

　　2009年广州超半数幼师无证

　　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在全国东中西部15 个省市30 个区县的调查结果显示：2007 年，在情况相对较好的东部地区，获得教师资格证的幼儿教师所占比例约为50%；西部地区的情况则更为严重， 获得教师资格证的教师所占比例仅1/3。

　　2009 年12 月， 广州市教育科学研究所曾对广州全市共1598 所幼儿园进行了普查，发现广州市21179 名专任幼儿教师中， 持有教师资格证的为9895 人， 占教师总人数的46.7%，也就是说，全市仅有不到一半的教师持有教师资格证。

　　广州市教育科学研究所副研究员刘霞说，目前民办幼儿教师占到了幼儿教师队伍的大头。2011年，广州市民办园幼儿教师数量为16774 人，占总数的72.05%。

　　但持证情况恰好相反。2009年， 广州市教育科学研究所的普查结果显示， 公办园教师持证率为88.8%，而民办园教师持证率仅为39.5%。

　　收入低导致招不到持证幼师

　　刘霞的观察： “在其他各项成本难以压缩且物价不断上涨的情况下，民办幼儿园普遍的做法就是压低人力成本。”

　　去年， 广州市教育科学研究所对广州市200 多所不同类型幼儿园的6857 名教师进行抽样调查显示， 有六成幼师月薪在901-2000 元之间。公办幼儿园与民办幼儿园的月均收入差距达4000 元。

　　广州市幼儿师范学校是输出幼儿教师的“大户”，每年毕业生达700 多人。该校校长吴健伶说，前些年幼儿师范学校毕业生入职（民办园）月薪一般在1000 元左右，近两年才上了2000 元。

　　2008 年从幼师专业毕业的江姗，在做了两年幼师后，转行卖保险。她说，自己身边的同学要不一开始就不当幼师，要不做了一两年就转行了。“做幼师，待遇还不如保姆，谁愿意干呢？ ”

　　广州市幼儿师范学校曾对毕业生就业情况进行过跟踪调查，发现相当部分幼师在工作三五年后就离职了，其主要的原因是待遇偏低， 与幼师工作的劳动强度、职业要求等不匹配。

　　广州市幼儿师范学校的网站上显示：

　　2010 年全国学前教育专业的毕业生与招聘岗位比是1:3；2011 年毕业生与招聘岗位比是1:5，毕业生“一个萝卜多个坑”，幼师供不应求。

　　监管不力，民办园质量难提高

　　民办园收费普遍比公办园高，为什么仍然难以为继？ 华南师范学院教育科学学院教授袁爱玲认为，在政府投入不足的状况下，民办园最大的问题在于：教育质量和收费水平上缺少监管。这也是导致民办幼儿园师资差的根本原因之一。

　　2011 年，广州市预算内教育拨款不到GDP 的4%，其中，学前教育占教育拨款的比例仅仅为2%左右。民进广州市委的调查显示，广州市12 个区（县级市）中，有8 个区对民办学前教育的投入为零！

　　“有些民办园收费高但质量并没有这么好，以次充好，提供的服务和得到的回报不成比例。”袁爱玲教授指出， “政府要严格考量幼儿园教育质量。教育质量必须达到哪个程度， 必须这个档次的幼儿园，才可以收这个价钱。为了管理好民办教育，政府的职责是在教育质量上做监控。”

　　依照袁爱玲教授的观点，幼儿园的经营要实现市场化，政府要做的是保证市场有序、规范，而不应当控制幼儿园的盈利空间。“否则，谁愿意亏本开幼儿园？ ”

　　对此，广州大学学前教育学院教授王季云教授表示认同。她指出，珠三角地区民办幼儿园同样缺少成本依据和政策引导，收费两极分化大量条件差的民办园采用低收费方式吸引生源，但难以保证基本质量， 导致幼儿权益受损；部分高档幼儿园则动辄月收费三四千元以上，但高收费并不能保证高质量。

　　强制幼师全部持证还不现实

　　除了无证幼师， 还有无证幼儿园。截至去年，广东全省有5000 多所无证办学的“黑户” 幼儿园，其中，番禺区已登记在册但未能取得办园许可证的有79 间，超过全区幼儿园总数的三成；天河区无证幼儿园也达71 所。幼儿园学位不足，导致质量差的民办甚至“黑户”幼儿园大量存在。

　　那些给不起高额赞助费、没有“关系”、没有本地户口的家庭，很容易成为“黑户”幼儿园的招生对象。

　　一位民办幼儿园园长在接受羊城晚报记者采访时也坦言， 虽然法律规定教师需持证上岗， 但自己在招人时， 对教师资质其实并不十分在意。

　　这一问题， 已引起官方注意。

　　广东省教育厅有关负责人日前就表示，明年起，广东新入职幼儿园教师须具备幼儿园教师资格。而且，按照新施行的教育部《幼儿园教师专业标准》， 将来教师资格证只能通过国考获取。

　　21 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熊丙奇则指出， 按教育部的数据，全国幼师150 万左右， 缺幼师80 万。

　　“如果要求所有的教师都持证上岗，那很多幼儿园就会关门。”

　　同样，这些“黑户”幼儿园如果取缔，很多幼儿将面临“失园”。

　　个案

　　广州市荔兴幼儿园是一所民办幼儿园， 该园的区园长告诉记者，民办幼儿园没有政府财政拨款，完全靠保教费自负盈亏，教师薪酬低，留不住年轻教师是普遍现象。据区园长介绍， 荔兴幼儿园的保育员每月薪酬1500 元，教师学历以中专居多，月薪2000 元左右， 这还是这些年增加保教费收入、提高教师工资的结果。“我们想招好老师， 可年轻的都嫌工资低，有的人做了3 个月，觉得工作太烦就走了。幼师学校的毕业生常常转行去当文员、卖衣服、开店做生意，转行的比留在幼儿园的还多。”

　　幼师流动性强、职业认可度低，年轻幼师的教学态度也影响着幼儿园的教学质量。“现在的90 后教师，自己在家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要去伺候别人的小孩子？ 现在的小孩子在家是宝贝， 不管是不是独生，都不好带。这份工作说好听点是老师，说难听点是高级保姆，他们都不愿意做。”区园长说。

　　师资水平仅仅是幼儿园质量的其中一环，民办幼儿园的硬件设施也参差不齐。因为有市场的海量存在，加上准入门槛低，近年来，民办幼儿园像是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弄些场地，招几名幼教，就是幼儿园了。就在荔兴幼儿园附近的一所幼儿园里，几百名幼儿只配备了一个洗手间，每月保教费低到300 多元。

　　政策

　　在促进学前教育公办资源“公平分配、公平享用”上，广州市教育局未来主要有3 点举措。一是加大公办园建设力度。力争到2013 年，各区、县级市公办幼儿园占比达到30%以上。

　　二是加大普惠性民办幼儿园资助力度。力争到2013 年，普惠性幼儿园占民办幼儿园比例达到50%。三是改革公办幼儿园招生方式，教育部门办园、市属机关办园2013 年面向社会电脑派位（或其他方式）招生的比例为70%，2014 年达到80%， 以后逐步增加直至2016 年本届政府换届前不低于90%。

　　对于民办和公办幼儿园教师薪酬待遇、教学能力差距大的现状，市教育局的回应是：“民办幼儿园和公办幼儿园教师待遇的差异， 是由两种不同办学体制造成的。在目前的体制下，民办幼儿园在职教师的收入及有关待遇是由幼儿园在不违反劳动法等相关规定的前提下自定，与办学效益密切关联。

　　大部分在起步阶段或发展中的民办学校的教师福利待遇确实与公办学校教师待遇差距较大，影响教师队伍稳定，需要政府扶持和促进。”

　　众口一声吁设虐待儿童罪

　　多名法律界人士建议放宽虐待儿童的入罪标准

　　浙江温岭幼儿教师颜某四川雅安虐童一事引发社会关注。结合近年来多起幼师虐童事件，法律界人士呼吁，我国刑法应当尽快增设独立的虐待儿童罪罪名，放宽虐待儿童的入罪标准， 将没有造成死伤但是性质恶劣的虐童行为予以犯罪化。

　　为何不是“虐待罪”？

　　中国预防青少年犯罪研究会常务理事、上海市未成年人法研究会会长姚建龙等专家说，虐待儿童是静悄悄的犯罪，其身体伤害通常不严重而心理、精神伤害尤其是对成长的负面影响是巨大和长远的。如果不对虐待儿童作刑法上的单独评价与定性，并确定严厉的刑罚后果，此类行为必然层出不穷。

　　温岭幼师颜某被以“涉嫌寻衅滋事罪”被公安机关刑事拘留， 其罪名引发社会争议，“为何不是故意伤害或虐童罪”？

　　据温岭当地公安部门解释， 我国刑法没有“虐童罪”这一罪名；“虐待罪”指虐待家庭成员， 幼儿不属于教师的家庭成员；“故意伤害罪”则需受害人伤势达到轻伤以上结果。还有人提出，应使用“侮辱罪”这一罪名， 不过这需要受害人一方直接向法院自诉。

　　“在国外，虐待儿童的行为是法律的高压线， 而在中国还是一条虚线虽然形式上禁止但定性模糊，而且处罚疲软。”姚建龙说。

　　据了解， 中国禁止虐待儿童的法律规定很多，如《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中华人民共和国义务教育法》《中华人民共和国未成年人保护法》等，但是对于什么是虐待儿童法律定性不清晰。很多人不知道虐待儿童的边界，也不认为取乐、侮辱、忽视儿童的行为也属于虐待。

　　类似事件多是行政处罚

　　姚建龙介绍说， 目前中国的刑法中没有独立的虐待儿童罪的罪名。如果虐待儿童行为没有造成死伤后果， 按照现行刑法将很难追究大多数虐童者的刑事责任，即便这种虐待儿童行为的性质十分恶劣。

　　据了解，过去在类似案件中，司法机关经常用行政处罚来代替刑法罪名。比如10月发生在山西太原的幼师虐童事件中，扇孩子数十下耳光的女教师被处以的是15天行政拘留。

　　“浙江温岭警方这次打破惯例，主动去找罪名，值得肯定。期待此案能够创造一个没有死伤后果的情况下追究虐待儿童行为人刑事责任的判例。”姚建龙说，关于寻衅滋事罪名，温岭虐童案基本符合：主观上具有追求精神刺激的流氓动机， 客观上有随意殴打他人的行为。但至少也有两点牵强：

　　殴打对象是特定关系人学生； 行为实施地为相对封闭的教室， 犯罪侵犯的客体主要还是儿童的身心健康而非社会管理秩序。但这已经是相对最合适的罪名及可基本成立的罪名。

　　建议“虐待罪”包含“外人”

　　四川新念律师事务所主任王新年律师介绍，根据《刑法》第293 条的规定，寻衅滋事罪是指在公共场所无事生非、起哄闹事、殴打伤害无辜、肆意挑衅、横行霸道、毁坏财物、破坏公共秩序，情节严重的行为。雅安荥经县新庙乡小学保安何远新案也不符合公共场合等特征， 所以认定寻衅滋事属于机械运用法条，没有体现出立法内涵。若以猥亵儿童、虐待或故意伤害立案，猥亵主要是与“性”有关，而且往往存在强制，即便何远新让学生互弹“小雀雀”，但基本是恶作剧成分，达不到猥亵程度。

　　王新年称， 此事所体现的是刑法的缺陷，建议立法对“虐待罪”增加第二款，以使得效力及于无家庭关系的儿童、学生、老人等其他监护关系成员。

　　此外有网友认为，就目前情况而言，何远新只应受到道德上的谴责，不应作刑事处理。

（责任编辑：小白）